《文賦》 陸機

魏晉   陸機 餘每觀才士之所作，文赋文赋竊有以得其用心。陆机
夫放言譴辭，原文意良多變矣，翻译妍蚩好惡，赏析可得而言。和诗
每自屬文，文赋文赋尤見其情。陆机
恒患意不稱物，原文意文不逮意。翻译
蓋非知之難，赏析能之難也。和诗
故作《文賦》，文赋文赋以述先士之盛藻，陆机因論作文之利害所由，原文意它日殆可謂曲盡其妙。
至於操斧伐柯，雖取則不遠，若夫隨手之變，良難以辭逮。
蓋所能言者具於此雲。
佇中區以玄覽，頤情誌於典墳。
遵四時以歎逝，瞻萬物而思紛。
悲落葉於勁秋，喜柔條於芳春。
心懍懍以懷霜，誌眇眇而臨雲。
詠世德之駿烈，誦先人之清芬。
遊文章之林府，嘉麗藻之彬彬。
慨投篇而援筆，聊宣之乎斯文。
其始也，皆收視反聽，耽思傍訊。
精騖八極，心遊萬仞。
其致也，情曈曨而彌鮮，物昭晰而互進。
傾群言之瀝液、漱六藝之芳潤。
浮天淵以安流，濯下泉而潛浸。
於是沉辭怫悅，若遊魚銜鉤，而出重淵之深；浮藻聯翩，若翰鳥嬰繳，而墜曾雲之峻。
收百世之闕文，採千載之遺韻。
謝朝華於已披，啟夕秀於未振。
觀古今於須臾，撫四海於一瞬。
然後選義按部，考辭就班。
抱景者鹹叩，懷響者畢彈。
或因枝以振葉，或沿波而討源。
或本隱以之顯，或求易而得難。
或虎變而獸擾，或龍見而鳥瀾。
或妥帖而易施，或岨峿而不安。
罄澄心以凝思，眇眾慮而為言。
籠天地於形內，挫萬物於筆端。
始躑躅於燥吻，終流離於濡翰。
理扶質以立幹，文垂條而結繁。
信情貌之不差，故每變而在顏。
思涉樂其必笑，方言哀而已歎。
或操觚以率爾，或含毫而邈然。
伊茲事之可樂，固聖賢之可欽。
課虛無以責有，叩寂寞而求音。
函綿邈於尺素，吐滂沛乎寸心。
言恢之而彌廣，思按之而逾深。
播芳蕤之馥馥，發青條之森森。
粲風飛而猋豎，鬱雲起乎翰林。
體有萬殊，物無一量。
紛紜揮霍，形難為狀。
辭程才以效伎，意司契而為匠。
在有無而僶俛，當淺深而不讓。
雖離方而遯圓，期窮形而盡相。
故夫誇目者尚奢，愜心者貴當。
言窮者無隘，論達者唯曠。
詩緣情而綺靡，賦體物而瀏亮。
碑披文以相質，誄纏綿而悽愴。
銘博約而溫潤，箴頓挫而清壯。
頌優遊以彬蔚，論精微而朗暢。
奏平徹以閑雅，說煒曄而譎誑。
雖區分之在茲，亦禁邪而製放。
要辭達而理舉，故無取乎冗長。
其為物也多姿，其為體也屢遷；其會意也尚巧，其遣言也貴妍。
暨音聲之迭代，若五色之相宣。
雖逝止之無常，故崎錡而難便。
苟達變而相次，猶開流以納泉；如失機而後會，恒操末以續顛。
謬玄黃之秩敘，故淟涊而不鮮。
或仰逼於先條，或俯侵於後章；或辭害而理比，或言順而意妨。
離之則雙美，合之則兩傷。
考殿最於錙銖，定去留於毫芒；苟銓衡之所裁，固應繩其必當。
或文繁理富，而意不指適。
極無兩致，盡不可益。
立片言而居要，乃一篇之警策；雖眾辭之有條，必待茲而效績。
亮功多而累寡，故取足而不易。
或藻思綺合，清麗千眠。
炳若縟繡，悽若繁絃。
必所擬之不殊，乃闇合乎曩篇。
雖杼軸於予懷，憂他人之我先。
苟傷廉而愆義，亦雖愛而必捐。
或苕發穎豎，離眾絕致；形不可逐，響難為係。
塊孤立而特峙，非常音之所緯。
心牢落而無偶，意徘徊而不能揥。
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
彼榛楛之勿翦，亦蒙榮於集翠。
綴《下裏》於《白雪》，吾亦濟夫所偉。
或讬言於短韻，對窮跡而孤興，俯寂寞而無友，仰寥廓而莫承；譬偏絃之獨張，含清唱而靡應。
或寄辭於瘁音，徒靡言而弗華，混妍蚩而成體，累良質而為瑕；象下管之偏疾，故雖應而不和。
或遺理以存異，徒尋虛以逐微，言寡情而鮮愛，辭浮漂而不歸；猶絃麽而徽急，故雖和而不悲。
或奔放以諧和，務嘈囋而妖冶，徒悅目而偶俗，故高聲而曲下；寤《防露》與桑間，又雖悲而不雅。
或清虛以婉約，每除煩而去濫，闕大羹之遺味，同朱絃之清氾；雖一唱而三歎，固既雅而不豔。
若夫豐約之裁，俯仰之形，因宜適變，曲有微情。
或言拙而喻巧，或理樸而辭輕；或襲故而彌新，或沿濁而更清；或覽之而必察，或研之而後精。
譬猶舞者赴節以投袂，歌者應絃而遣聲。
是蓋輪扁所不得言，故亦非華說之所能精。
普辭條與文律，良餘膺之所服。
練世情之常尤，識前脩之所淑。
雖發於巧心，或受蚩於拙目。
彼瓊敷與玉藻，若中原之有菽。
同橐籥之罔窮，與天地乎並育。
雖紛藹於此世，嗟不盈於予掬。
患挈缾之屢空，病昌言之難屬。
故踸踔於短垣，放庸音以足曲。
恒遺恨以終篇，豈懷盈而自足？懼蒙塵於叩缶，顧取笑乎鳴玉。
若夫應感之會，通塞之紀，來不可遏，去不可止，藏若景滅，行猶響起。
方天機之駿利，夫何紛而不理？思風發於胸臆，言泉流於唇齒；紛葳蕤以馺遝，唯豪素之所擬；文徽徽以溢目，音冷冷而盈耳。
及其六情底滯，誌往神留，兀若枯木，豁若涸流；攬營魂以探賾，頓精爽而自求；理翳翳而愈伏，思軋軋其若抽。
是以或竭情而多悔，或率意而寡尤。
雖茲物之在我，非餘力之所戮。
故時撫空懷而自惋，吾未識夫開塞之所由。
伊茲文之為用，固眾理之所因。
恢萬裏而無閡，通億載而為津。
俯殆則於來葉，仰觀象乎古人。
濟文武於將墜，宣風聲於不泯。
塗無遠而不彌，理無微而弗綸。
配霑潤於雲雨，象變化乎鬼神。
被金石而德廣，流管絃而日新。
  分類： 秋天寫景詠物菊花

作者簡介(陸機)

陸機（261－303），字士衡，吳郡吳縣（今江蘇蘇州）人，西晉文學家、書法家，孫吳丞相陸遜之孫、大司馬陸抗之子，與其弟陸雲合稱“二陸”。孫吳滅亡後出仕晉朝司馬氏政權，曾曆任平原內史、祭酒、著作郎等職，世稱“陸平原”。後死於“八王之亂”，被夷三族。他“少有奇才，文章冠世”（《晉書·陸機傳》），與弟陸雲俱為中國西晉時期著名文學家，被譽為“太康之英”。陸機還是一位傑出的書法家，他的《平複帖》是中古代存世最早的名人書法真跡。

文賦翻譯

　　我每次閱讀那些有才氣作家的作品，對他們創作時所有的心思自己都有體會。誠然，作家行文變化無窮，但文章的美醜，好壞還是可以分辨並加以評論的。每當自己寫作時，尤其能體會到別人寫作的甘苦。作者經常感到苦惱的是，意念有能下確反映事物，語言不能完全表達思想。大概這個問題，不是難以認識，而是難以解決。因此作《文賦》借評前人的優秀作品，闡述作樣寫有利，作樣寫有害的道理。或許可以說，前人的優秀之作，已把為文的奧妙委婉曲折也體現了出來。至於前人的寫作決竅，則如同比著斧子做斧柄，雖然樣式就在眼前，但那介心應手的熟練技巧，卻難以用語言表達詳盡，大凡能用語言說明的我都在這篇《文賦》裏了。

　　久立天地之間，深入觀察萬物；博覽三墳五典，以此陶冶性靈。隨四季變化感歎光陰易逝，目睹萬物盛衰引起思緒紛紛。臨肅秋因草木凋零而傷悲，處芳春由楊柳依依而歡欣。心意肅然台胸懷霜雪，情誌高遠似上青雲。歌頌前賢的豐功偉業，讚詠古聖的嘉行。漫步書林欣賞文質並茂的佳作，慨然有感有感投書提筆寫成詩文。

　　開始創作，精心構思。潛心思索，旁搜博尋。神飛八極之外，心遊萬刃高空。文思到來，如日初升，開始朦朧，逐漸鮮明。此時物象，清晰互湧。子史精華，奔注如傾。六藝辭采，薈萃筆鋒。馳騁想象，上下翻騰。忽而漂浮天池之上，忽而潛入地泉之中。有是吐辭艱澀，如銜鉤之魚從淵釣出；有時出語輕快，似中箭之鳥墜於高空。博取百代未述之意，廣采千載不用之辭。前人已用辭意，如早晨綻開的花朵謝而去之；前人未用辭意，象傍晚含苞的蓓蕾啟而開之。整個構思過程，想象貫穿始終。片刻之間通觀古今，眨眼之時天下巡行。

　　完成構思，布局謀篇。選辭精當，事理井然，有形之物盡繪其形，含聲之物盡現其者。葳者層層闡述，由隱至顯或者步步深入，從易 到難，有時綱舉目張，如猛虎在山百獸馴伏，有時偶遇奇句，似蛟龍出水海鳥驚散。有時信手拈來辭意貼切，有時煞費苦心辭意不合，這時要排除雜念專心思考，整理思訴諸語言，將天地概括為形象，把萬物融會於筆端，開始好象話在幹唇難以出口，最後酣暢淋漓瀉於文翰。事理如樹木的主體，要突出使之成為骨幹，文辭象樹木析枝條，幹壯才能葉茂校繁。情貌的確非常一致，情緒變化貌有表現。內心喜悅麵露笑容，說到感傷不禁長。有時提筆一揮而就，有時握筆心理感到茫然。寫作充滿著樂取，一向為聖賢們推尊。它在虛無中搜求形象，在無聲中尋找聲音。有限篇幅容納無限事理，宏大思想出自小小寸心。言中之意愈擴愈廣，所含內容越挖越深像花朵芳香四溢，象柳條鬱鬱成蔭。光燦燦如旋風拔地而起，沉甸甸如積支筆下生文。

　　文章體式千差萬別，客觀事物多種多樣，事物繁多變化無窮，圓滿此很難描摹形象。辭采如同爭獻技藝的能互，文意好比掌握藍圖的巧匠，文辭當不當用他要仔細斟酌文章或深或淺他都分豪不讓。即或違反寫作常規，也要極力描繪形象。因此喜歡渲染的人，崇沿華麗詞藻；樂於達理的人，重視語言精當。言辭過於簡約，文章格局不大論述充分暢達，文章氣勢曠放。詩用以抒發感情，要辭采華美感情細膩，賦用以鋪陳事物。要條理清晰，語言清朗碑用以刻記功德，務必文質相當，誄用以哀悼死者，情調應該纏綿淒愴。銘用以記載功勞，要言簡意深，溫和順暢。箴用以諷諫得失，抑楊頓挫，文理清壯。頌用以歌功傾德，從容舒緩，繁采華彰，論用以評述是非功過，精辟縝密，語言流暢。奏對上陳敘事，平和透徹，得體適當。說明以論辨說理，奇詭誘人，辭彩有光，文體區分大致如此，共同要求禁止邪放。辭義暢達說理全麵，但要切記不能冗長。

　　客觀事物千姿百態，文章體式也常變遷。為文立意崇尚冷氣巧，運用文辭貴在華妍、音調高低錯落有致，好象五色配合鮮豔。雖說取舍本無定律，文辭安排很難合適；但要通曉變化的規律、次序，就象開泉納流吻自然。假如錯過變化時機再去湊合，猶如以尾續首，顛倒混亂。如果顏色配搭不當，就會混濁不清色澤有豔。

　　有時下文對上文有損害，有時上文對下文影響。有時語言不順而事理連貫，有時語言連貫而事有妨。把它分開兩全齊美，合在一起互相損傷。所用辭意嚴格考較，去留取舍他細衡量。如用法度加以權衡，絲毫不差合乎詞章。

　　有時辭藻繁多義理豐富，欲達之意卻不清楚。文章主題隻有一個，意思說盡不再贅述。關鍵地方簡要幾句，突出中心這是警語。盡管講得條條有理，借助警句才更有力。文章果能利多弊少，就該滿足不再改易。

　　有時組織詞義如編彩繪，嚴密漂亮光澤鮮豔。辭采富麗象斑爛錦秀，情調淒婉如樂器和弦。果真自己沒有獨創，恐怕就要雷同前賢。雖出自個人錦心繡口，也怕別人用於我先。假如確能有傷品譽，雖然心愛一定削刪。

　　有時個別句子出類撥萃，象蘆葦開花禾苗秀穩。如聲不可拴，影不可追，佳句孤零零超然獨立，絕非庸言能夠相配。心茫然很難再尋佳句，猶豫徘徊又不忍將客觀存它舍棄。文有奇就象石中藏玉使山嶺坐輝，又象水中含珠令河川秀媚。未經整枝的灌木踢然不美，招來翠鳥也會為它增加。

　　文章作用很大，許多道理借它傳揚。道傳萬裏暢通無阻，勾通億載它是橋梁。往能挽救文武之道使之不至衰落，它能宏揚教化使其免於泯滅。人生道路多麽廣遠它都能指明，世間哲理多麽精微客觀存在都能囊括。它的作用同雨露滋潤萬物本比，它的手法幽微簡直與鬼神相似。文章刻於金石美德傳遍天下，文章播於管弦更能日新月異。

文賦評價

　　《文賦》是中國最早係統地探討文學創作問題的論著。全文以賦的形式寫成。作者是西晉著名文學家陸機。

　　陸機在《文賦》中用他的文學實踐的親身體會，生動地描述和分析了創作的心理特征和過程，表達了他的美學美育思想。主要包括：

　　（1）“情因物感，文以情生”。《文賦》認為，情感是文學創作衝動的來由和起點。在藝術想象過程中，許多心理活動交織在一起，情、理、物象，文辭紛至遝來，所要創造的藝術形象也愈加清晰鮮明。在這過程中，作者的情感起著重要的作用，正所謂“思涉樂其必笑，方言哀而已歎”。

　　（2）“籠天地於形內，挫萬物於筆端”。《文賦》充分肯定了藝術想象的作用，認為在構思階段，則“收視反聽，耽思傍訊，情騖八極，公遊成仞”，“觀古今於須臾，扶四海於一瞬”，“籠天地於形內，挫萬物於筆端”表明作者在創作過程中完全沉入藝術想象過程中。

　　（3）“應感之會，通塞之紀”。《文賦》強調靈感在文學創作中的作用，指出藝術創作成就的取得同“應感之會，通塞之紀。即靈感問題有密切關係。認為靈感具有“來不可遏，去不可止”，“或竭情而多悔，或率意而寡尤”的特征。

　　（4）“其會意也尚巧，其遣言也貴妍”。《文賦》在藝術風格上，崇尚華麗之美，強調“麗辭”。這反映了六朝時期講求形式美的新時尚。

　　（5）《文賦》將文體區分為十種，簡明概述了各體的特征。可以說，《文賦》在一定程度上概括了整個藝術創作思維的規律。

　　《文賦》是我國古代研究文學創作特點的最早的一篇專論，在美學史上有重要的意義和價值。

文賦創作背景

　　兩漢以來，由於漢武帝對儒家文藝思想的“專尊”，使得儒家思想在整個社會中占主導地位。儒家學派論詩，十分講究、重視詩的教化作用，他們著重指出“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毛詩序》說：“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先王以是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曹丕也在《典論》中把文章看作“經國之大業”。

　　這些文藝思想有一個明顯的特點，就是過多的強調了文藝的社會作用，相對地忽視了文藝的藝術特點。魏晉時期這種情況有了很大的改變，使得文學走進自覺地時代。隨著儒家思想的衰微，人的思想的解放，人道價值重新得到肯定，文學的地位日益提高，在文學理論上也一掃兩漢沉悶凝滯的氣氛。對文學的本質特征的認識更加深入，對文學藝術規律的研究全麵展開。

　　《文賦》的出現，正是文學擺脫經學附庸地位而得到獨立發展之後，在大量創作實踐的基礎上產生的理論結晶。《文賦》首次把創作過程、寫作方法、修辭技巧等問題提上文學批評的議程。陸機寫《文賦》的宗旨是為了解決創作中“意不稱物，文不逮意”的矛盾，所以以創作構思為中心，主要論述“作文利害之所由”，即文章寫作的方法技巧和藝術性的問題。自然，這樣做難免會從中流露出“形式主義”的痕跡，但是這顯然不能影響陸機在《文賦》中的貢獻。

《文賦》陸機 拚音讀音參考

wén fù
文賦

yú měi guān cái shì zhī suǒ zuò, qiè yǒu yǐ dé qí yòng xīn.
餘每觀才士之所作，竊有以得其用心。
fū fàng yán qiǎn cí, liáng duō biàn yǐ, yán chī hào wù, kě dé ér yán.
夫放言譴辭，良多變矣，妍蚩好惡，可得而言。
měi zì zhǔ wén, yóu jiàn qí qíng.
每自屬文，尤見其情。
héng huàn yì bù chēng wù, wén bù dǎi yì.
恒患意不稱物，文不逮意。
gài fēi zhī zhī nán, néng zhī nán yě.
蓋非知之難，能之難也。
gù zuò wén fù, yǐ shù xiān shì zhī shèng zǎo, yīn lùn zuò wén zhī lì hài suǒ yóu, tā rì dài kě wèi qū jìn qí miào.
故作《文賦》，以述先士之盛藻，因論作文之利害所由，它日殆可謂曲盡其妙。
zhì yú cāo fǔ fá kē, suī qǔ zé bù yuǎn, ruò fú suí shǒu zhī biàn, liáng nán yǐ cí dǎi.
至於操斧伐柯，雖取則不遠，若夫隨手之變，良難以辭逮。
gài suǒ néng yán zhě jù yú cǐ yún.
蓋所能言者具於此雲。
zhù zhōng qū yǐ xuán lǎn, yí qíng zhì yú diǎn fén.
佇中區以玄覽，頤情誌於典墳。
zūn sì shí yǐ tàn shì, zhān wàn wù ér sī fēn.
遵四時以歎逝，瞻萬物而思紛。
bēi luò yè yú jìn qiū, xǐ róu tiáo yú fāng chūn.
悲落葉於勁秋，喜柔條於芳春。
xīn lǐn lǐn yǐ huái shuāng, zhì miǎo miǎo ér lín yún.
心懍懍以懷霜，誌眇眇而臨雲。
yǒng shì dé zhī jùn liè, sòng xiān rén zhī qīng fēn.
詠世德之駿烈，誦先人之清芬。
yóu wén zhāng zhī lín fǔ, jiā lì zǎo zhī bīn bīn.
遊文章之林府，嘉麗藻之彬彬。
kǎi tóu piān ér yuán bǐ, liáo xuān zhī hū sī wén.
慨投篇而援筆，聊宣之乎斯文。
qí shǐ yě, jiē shōu shì fǎn tīng, dān sī bàng xùn.
其始也，皆收視反聽，耽思傍訊。
jīng wù bā jí, xīn yóu wàn rèn.
精騖八極，心遊萬仞。
qí zhì yě, qíng tóng lóng ér mí xiān, wù zhāo xī ér hù jìn.
其致也，情曈曨而彌鮮，物昭晰而互進。
qīng qún yán zhī lì yè shù liù yì zhī fāng rùn.
傾群言之瀝液、漱六藝之芳潤。
fú tiān yuān yǐ ān liú, zhuó xià quán ér qián jìn.
浮天淵以安流，濯下泉而潛浸。
yú shì chén cí fú yuè, ruò yóu yú xián gōu, ér chū zhòng yuān zhī shēn fú zǎo lián piān, ruò hàn niǎo yīng jiǎo, ér zhuì zēng yún zhī jùn.
於是沉辭怫悅，若遊魚銜鉤，而出重淵之深；浮藻聯翩，若翰鳥嬰繳，而墜曾雲之峻。
shōu bǎi shì zhī quē wén, cǎi qiān zǎi zhī yí yùn.
收百世之闕文，採千載之遺韻。
xiè cháo huá yú yǐ pī, qǐ xī xiù yú wèi zhèn.
謝朝華於已披，啟夕秀於未振。
guān gǔ jīn yú xū yú, fǔ sì hǎi yú yī shùn.
觀古今於須臾，撫四海於一瞬。
rán hòu xuǎn yì àn bù, kǎo cí jiù bān.
然後選義按部，考辭就班。
bào jǐng zhě xián kòu, huái xiǎng zhě bì dàn.
抱景者鹹叩，懷響者畢彈。
huò yīn zhī yǐ zhèn yè, huò yán bō ér tǎo yuán.
或因枝以振葉，或沿波而討源。
huò běn yǐn yǐ zhī xiǎn, huò qiú yì ér dé nán.
或本隱以之顯，或求易而得難。
huò hǔ biàn ér shòu rǎo, huò lóng jiàn ér niǎo lán.
或虎變而獸擾，或龍見而鳥瀾。
huò tuǒ tiē ér yì shī, huò qū yǔ ér bù ān.
或妥帖而易施，或岨峿而不安。
qìng chéng xīn yǐ níng sī, miǎo zhòng lǜ ér wèi yán.
罄澄心以凝思，眇眾慮而為言。
lóng tiān dì yú xíng nèi, cuò wàn wù yú bǐ duān.
籠天地於形內，挫萬物於筆端。
shǐ zhí zhú yú zào wěn, zhōng liú lí yú rú hàn.
始躑躅於燥吻，終流離於濡翰。
lǐ fú zhì yǐ lì gàn, wén chuí tiáo ér jié fán.
理扶質以立幹，文垂條而結繁。
xìn qíng mào zhī bù chà, gù měi biàn ér zài yán.
信情貌之不差，故每變而在顏。
sī shè lè qí bì xiào, fāng yán āi ér yǐ tàn.
思涉樂其必笑，方言哀而已歎。
huò cāo gū yǐ lǜ ěr, huò hán háo ér miǎo rán.
或操觚以率爾，或含毫而邈然。
yī zī shì zhī kě lè, gù shèng xián zhī kě qīn.
伊茲事之可樂，固聖賢之可欽。
kè xū wú yǐ zé yǒu, kòu jì mò ér qiú yīn.
課虛無以責有，叩寂寞而求音。
hán mián miǎo yú chǐ sù, tǔ pāng pèi hū cùn xīn.
函綿邈於尺素，吐滂沛乎寸心。
yán huī zhī ér mí guǎng, sī àn zhī ér yú shēn.
言恢之而彌廣，思按之而逾深。
bō fāng ruí zhī fù fù, fā qīng tiáo zhī sēn sēn.
播芳蕤之馥馥，發青條之森森。
càn fēng fēi ér biāo shù, yù yún qǐ hū hàn lín.
粲風飛而猋豎，鬱雲起乎翰林。
tǐ yǒu wàn shū, wù wú yī liàng.
體有萬殊，物無一量。
fēn yún huī huò, xíng nán wéi zhuàng.
紛紜揮霍，形難為狀。
cí chéng cái yǐ xiào jì, yì sī qì ér wèi jiàng.
辭程才以效伎，意司契而為匠。
zài yǒu wú ér mǐn fǔ, dāng qiǎn shēn ér bù ràng.
在有無而僶俛，當淺深而不讓。
suī lí fāng ér dùn yuán, qī qióng xíng ér jǐn xiāng.
雖離方而遯圓，期窮形而盡相。
gù fū kuā mù zhě shàng shē, qiè xīn zhě guì dāng.
故夫誇目者尚奢，愜心者貴當。
yán qióng zhě wú ài, lùn dá zhě wéi kuàng.
言窮者無隘，論達者唯曠。
shī yuán qíng ér qǐ mí, fù tǐ wù ér liú liàng.
詩緣情而綺靡，賦體物而瀏亮。
bēi pī wén yǐ xiāng zhì, lěi chán mián ér qī chuàng.
碑披文以相質，誄纏綿而悽愴。
míng bó yuē ér wēn rùn, zhēn dùn cuò ér qīng zhuàng.
銘博約而溫潤，箴頓挫而清壯。
sòng yōu yóu yǐ bīn wèi, lùn jīng wēi ér lǎng chàng.
頌優遊以彬蔚，論精微而朗暢。
zòu píng chè yǐ xián yǎ, shuō wěi yè ér jué kuáng.
奏平徹以閑雅，說煒曄而譎誑。
suī qū fēn zhī zài zī, yì jìn xié ér zhì fàng.
雖區分之在茲，亦禁邪而製放。
yào cí dá ér lǐ jǔ, gù wú qǔ hū rǒng cháng.
要辭達而理舉，故無取乎冗長。
qí wèi wù yě duō zī, qí wèi tǐ yě lǚ qiān qí huì yì yě shàng qiǎo, qí qiǎn yán yě guì yán.
其為物也多姿，其為體也屢遷；其會意也尚巧，其遣言也貴妍。
jì yīn shēng zhī dié dài, ruò wǔ sè zhī xiāng xuān.
暨音聲之迭代，若五色之相宣。
suī shì zhǐ zhī wú cháng, gù qí qí ér nán biàn.
雖逝止之無常，故崎錡而難便。
gǒu dá biàn ér xiāng cì, yóu kāi liú yǐ nà quán rú shī jī ér hòu huì, héng cāo mò yǐ xù diān.
苟達變而相次，猶開流以納泉；如失機而後會，恒操末以續顛。
miù xuán huáng zhī zhì xù, gù tiǎn niǎn ér bù xiān.
謬玄黃之秩敘，故淟涊而不鮮。
huò yǎng bī yú xiān tiáo, huò fǔ qīn yú hòu zhāng huò cí hài ér lǐ bǐ, huò yán shùn ér yì fáng.
或仰逼於先條，或俯侵於後章；或辭害而理比，或言順而意妨。
lí zhī zé shuāng měi, hé zhī zé liǎng shāng.
離之則雙美，合之則兩傷。
kǎo diàn zuì yú zī zhū, dìng qù liú yú háo máng gǒu quán héng zhī suǒ cái, gù yīng shéng qí bì dāng.
考殿最於錙銖，定去留於毫芒；苟銓衡之所裁，固應繩其必當。
huò wén fán lǐ fù, ér yì bù zhǐ shì.
或文繁理富，而意不指適。
jí wú liǎng zhì, jǐn bù kě yì.
極無兩致，盡不可益。
lì piàn yán ér jū yào, nǎi yī piān zhī jǐng cè suī zhòng cí zhī yǒu tiáo, bì dài zī ér xiào jī.
立片言而居要，乃一篇之警策；雖眾辭之有條，必待茲而效績。
liàng gōng duō ér lèi guǎ, gù qǔ zú ér bù yì.
亮功多而累寡，故取足而不易。
huò zǎo sī qǐ hé, qīng lì qiān mián.
或藻思綺合，清麗千眠。
bǐng ruò rù xiù, qī ruò fán xián.
炳若縟繡，悽若繁絃。
bì suǒ nǐ zhī bù shū, nǎi àn hé hū nǎng piān.
必所擬之不殊，乃闇合乎曩篇。
suī zhù zhóu yú yǔ huái, yōu tā rén zhī wǒ xiān.
雖杼軸於予懷，憂他人之我先。
gǒu shāng lián ér qiān yì, yì suī ài ér bì juān.
苟傷廉而愆義，亦雖愛而必捐。
huò sháo fā yǐng shù, lí zhòng jué zhì xíng bù kě zhú, xiǎng nán wéi xì.
或苕發穎豎，離眾絕致；形不可逐，響難為係。
kuài gū lì ér tè zhì, fēi cháng yīn zhī suǒ wěi.
塊孤立而特峙，非常音之所緯。
xīn láo luò ér wú ǒu, yì pái huái ér bù néng tì.
心牢落而無偶，意徘徊而不能揥。
shí yùn yù ér shān huī, shuǐ huái zhū ér chuān mèi.
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
bǐ zhēn hù zhī wù jiǎn, yì méng róng yú jí cuì.
彼榛楛之勿翦，亦蒙榮於集翠。
zhuì xià lǐ yú bái xuě, wú yì jì fū suǒ wěi.
綴《下裏》於《白雪》，吾亦濟夫所偉。
huò tuō yán yú duǎn yùn, duì qióng jī ér gū xìng, fǔ jì mò ér wú yǒu, yǎng liáo kuò ér mò chéng pì piān xián zhī dú zhāng, hán qīng chàng ér mí yīng.
或讬言於短韻，對窮跡而孤興，俯寂寞而無友，仰寥廓而莫承；譬偏絃之獨張，含清唱而靡應。
huò jì cí yú cuì yīn, tú mí yán ér fú huá, hùn yán chī ér chéng tǐ, lèi liáng zhì ér wèi xiá xiàng xià guǎn zhī piān jí, gù suī yīng ér bù hé.
或寄辭於瘁音，徒靡言而弗華，混妍蚩而成體，累良質而為瑕；象下管之偏疾，故雖應而不和。
huò yí lǐ yǐ cún yì, tú xún xū yǐ zhú wēi, yán guǎ qíng ér xiān ài, cí fú piāo ér bù guī yóu xián me ér huī jí, gù suī hé ér bù bēi.
或遺理以存異，徒尋虛以逐微，言寡情而鮮愛，辭浮漂而不歸；猶絃麽而徽急，故雖和而不悲。
huò bēn fàng yǐ xié hé, wù cáo zá ér yāo yě, tú yuè mù ér ǒu sú, gù gāo shēng ér qū xià wù fáng lù yǔ sāng jiān, yòu suī bēi ér bù yǎ.
或奔放以諧和，務嘈囋而妖冶，徒悅目而偶俗，故高聲而曲下；寤《防露》與桑間，又雖悲而不雅。
huò qīng xū yǐ wǎn yuē, měi chú fán ér qù làn, quē dà gēng zhī yí wèi, tóng zhū xián zhī qīng fàn suī yí chàng ér sān tàn, gù jì yǎ ér bù yàn.
或清虛以婉約，每除煩而去濫，闕大羹之遺味，同朱絃之清氾；雖一唱而三歎，固既雅而不豔。
ruò fú fēng yuē zhī cái, fǔ yǎng zhī xíng, yīn yí shì biàn, qū yǒu wēi qíng.
若夫豐約之裁，俯仰之形，因宜適變，曲有微情。
huò yán zhuō ér yù qiǎo, huò lǐ pǔ ér cí qīng huò xí gù ér mí xīn, huò yán zhuó ér gèng qīng huò lǎn zhī ér bì chá, huò yán zhī ér hòu jīng.
或言拙而喻巧，或理樸而辭輕；或襲故而彌新，或沿濁而更清；或覽之而必察，或研之而後精。
pì yóu wǔ zhě fù jié yǐ tóu mèi, gē zhě yīng xián ér qiǎn shēng.
譬猶舞者赴節以投袂，歌者應絃而遣聲。
shì gài lún biǎn suǒ bù dé yán, gù yì fēi huá shuō zhī suǒ néng jīng.
是蓋輪扁所不得言，故亦非華說之所能精。
pǔ cí tiáo yǔ wén lǜ, liáng yú yīng zhī suǒ fú.
普辭條與文律，良餘膺之所服。
liàn shì qíng zhī cháng yóu, shí qián xiū zhī suǒ shū.
練世情之常尤，識前脩之所淑。
suī fā yú qiǎo xīn, huò shòu chī yú zhuō mù.
雖發於巧心，或受蚩於拙目。
bǐ qióng fū yǔ yù zǎo, ruò zhōng yuán zhī yǒu shū.
彼瓊敷與玉藻，若中原之有菽。
tóng tuó yuè zhī wǎng qióng, yǔ tiān dì hū bìng yù.
同橐籥之罔窮，與天地乎並育。
suī fēn ǎi yú cǐ shì, jiē bù yíng yú yǔ jū.
雖紛藹於此世，嗟不盈於予掬。
huàn qiè píng zhī lǚ kōng, bìng chāng yán zhī nàn shǔ.
患挈缾之屢空，病昌言之難屬。
gù chěn chuō yú duǎn yuán, fàng yōng yīn yǐ zú qū.
故踸踔於短垣，放庸音以足曲。
héng yí hèn yǐ zhōng piān, qǐ huái yíng ér zì zú? jù méng chén yú kòu fǒu, gù qǔ xiào hū míng yù.
恒遺恨以終篇，豈懷盈而自足？懼蒙塵於叩缶，顧取笑乎鳴玉。
ruò fú yīng gǎn zhī huì, tōng sāi zhī jì, lái bù kě è, qù bù kě zhǐ, cáng ruò jǐng miè, xíng yóu xiǎng qǐ.
若夫應感之會，通塞之紀，來不可遏，去不可止，藏若景滅，行猶響起。
fāng tiān jī zhī jùn lì, fū hé fēn ér bù lǐ? sī fēng fā yú xiōng yì, yán quán liú yú chún chǐ fēn wēi ruí yǐ sà tà, wéi háo sù zhī suǒ nǐ wén huī huī yǐ yì mù, yīn lěng lěng ér yíng ěr.
方天機之駿利，夫何紛而不理？思風發於胸臆，言泉流於唇齒；紛葳蕤以馺遝，唯豪素之所擬；文徽徽以溢目，音冷冷而盈耳。
jí qí liù qíng dǐ zhì, zhì wǎng shén liú, wù ruò kū mù, huō ruò hé liú lǎn yíng hún yǐ tàn zé, dùn jīng shuǎng ér zì qiú lǐ yì yì ér yù fú, sī yà yà qí ruò chōu.
及其六情底滯，誌往神留，兀若枯木，豁若涸流；攬營魂以探賾，頓精爽而自求；理翳翳而愈伏，思軋軋其若抽。
shì yǐ huò jié qíng ér duō huǐ, huò shuài yì ér guǎ yóu.
是以或竭情而多悔，或率意而寡尤。
suī zī wù zhī zài wǒ, fēi yú lì zhī suǒ lù.
雖茲物之在我，非餘力之所戮。
gù shí fǔ kōng huái ér zì wǎn, wú wèi shí fū kāi sāi zhī suǒ yóu.
故時撫空懷而自惋，吾未識夫開塞之所由。
yī zī wén zhī wèi yòng, gù zhòng lǐ zhī suǒ yīn.
伊茲文之為用，固眾理之所因。
huī wàn lǐ ér wú hé, tōng yì zài ér wèi jīn.
恢萬裏而無閡，通億載而為津。
fǔ dài zé yú lái yè, yǎng guān xiàng hū gǔ rén.
俯殆則於來葉，仰觀象乎古人。
jì wén wǔ yú jiāng zhuì, xuān fēng shēng yú bù mǐn.
濟文武於將墜，宣風聲於不泯。
tú wú yuǎn ér bù mí, lǐ wú wēi ér fú lún.
塗無遠而不彌，理無微而弗綸。
pèi zhān rùn yú yún yǔ, xiàng biàn huà hū guǐ shén.
配霑潤於雲雨，象變化乎鬼神。
bèi jīn shí ér dé guǎng, liú guǎn xián ér rì xīn.
被金石而德廣，流管絃而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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